抬起头,我看到天空很蓝,几片白云,如尐囡的裙摆,羞涩地绽放。偶尔有飞鸟掠过,在那一抹深蓝的中央,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,然后随着轻拂的春风晕开,消失在目光的尽头。
东来东往的人群,让我知道了东面的那一处安静。那些永远沉睡了的人,正无声地接受祭奠。我拉了一下衣袖,仿佛抖落了无数的相思。突然很想念你,想念你在我身边时的温暖。想念那个飘香的小院,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,却再也看不到你微笑的脸。那一条条深褐色的窗棂,被时光揉碎,斑驳的树影再也串不起从前的笑声。
你走的那天,我在离你千里之外的江南。你相信心意相通么?你相信我与你的心灵感应么?当我手足无措地将桌上的东西打翻,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和对面的人大吵一通时,你,正松开握住人间的手,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向天堂。那一刻,你有没有想起过我?我还是你记忆中的黄毛丫头么?
你走了,没有和我说一句话。任我的悲伤随着长江奔流入海,茫茫无尽头。那是深深的、深深深深的离愁,是可以摧毁一切明媚的痛,是一种永远无法释怀的苦。你走了,而我还被留在这个世界上,虚度光阴。活着,活着就幸福么?
暖风习习的春天,我多么想带你去家乡的麦田,让你看看你曾经洒下汗水的土地,仍然生机盎然。但是,任凭我如何想念,也无法再次看到你的脸。烈日炎炎的夏天,我多么想带你去城南的海边,让海风吹走你的疲惫,让浪花为你歌唱。我会光着脚丫跑去捡漂亮的贝壳送给你,哪怕海水会打湿我的裤管。但是,任凭我如何想念,也无法再次看到你的脸。西风漫卷的秋天,我多么想带你去那条古老的街道,拉着你温暖而宽大的手,一起走在落叶的梧桐树下,静静聆听你心中沧桑的故事,然后为你擦去眼角的泪水。但是,任凭我如何想念,也无法再次看到你的脸。雪花纷飞的冬天,我多么想带你来我的书房,泡一杯你喜欢的茉莉花茶,拿一本书,坐在你的身边,给你讲一些你世界之外的事情。哪怕你无法理解,哪怕你觉得荒唐。但是,任凭我如何想念,也无法再次看到你的脸。
从江南到江北,只有短短几小时的距离。但从你到我,却横亘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天河。日子在转念与回首中前行,你的黄毛丫头已褪去了稚嫩,走出了繁华,将自己放逐在江边。一年又一年,一季又一季,伤了情,悲了怨。四年又四年,四季又四季,春风四绿江南岸。杨柳堤,桃花园,我多想牵着你的手,一起走,到尽头。
你看,春暖了,燕儿翩翩起舞了。你看,四月的风吹乱了我的心,吹干了我的泪痕,也吹皱了我的思念。你听,花开了,雀儿叽叽喳喳了。你听,清明的雨打湿了我的梦,打碎了我的柔肠,也打散了我的记忆。
你知道么?春天席卷大地的时候,我的思念也随之飞扬,拂过发芽的小草,拂过吐绿的枝头,拂过叮咚的泉水,拂过细碎的阳光。你知道么?那些全是你生命的延续,是你醉人的微笑,是你亲切的脸。你知道么?我是多么想再见你一面,挽着你长满老茧的手,对你诉说我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