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记得的,不只是“人比黄花瘦”的你,更是你那嚼蕊吹香的千古绝唱。
年少,美好如你。
体似轻燕,面若桃花,柳叶眉,丹凤眼,红唇,翠簪,你,若画中人。粉花绿叶间,你美丽的脸庞时隐时现。花瓣上卧着初晨的露水,剔透光洁,似你如水的肌肤。你踩着碎步娉婷而来,鬓上的翠簪丁零作响,似你婉转的嗓音。听闻客来,你回过神来,纵已“薄汗青衣透”,却依旧“袜刬金钗溜,和羞走”。倚门回首,“却把青梅嗅”。年少的你,受家庭环境耳濡目染,琴棋书画样样在行,作词赋诗,赏花作画,更是你的最爱。
知书达礼,温婉贤淑,如此的你,又怎能不让赵明诚对你念念不忘?
你披上红装,金钗银饰,繁饰尽身。年方十八,一袭红衣的你走进了红墙深锁、花影密丽的赵府。你与他似天作之合,一个是大家闺秀,另一个是书香子弟;你爱作词,他爱绘画。你与他情投意合,相濡以沫,你斟酌,他举杯;你抚琴,他奏笛;你作词,他配画。酒香四溢,丝竹绕耳,词画交融,如此欢乐,人间少有。
多希望你,就这样幸福地走下去。
但有相聚,也必有离散。他远走他乡,形影不离成了形单影只。可时空的阻隔无法轻易抹去你们在彼此心中的痕迹,你凭栏望,思念中带着些许惆怅。忽而文思如泉,拈起香袖,写下《一剪梅》,“此情无计可消除,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。”又怎不是一种相思,两处闲愁。
离愁别恨,是心的溃疡。戴月披星,是他在流浪。你推开窗,满手回忆沙沙作响。枕簟凉,老船晃,人惆怅。
国破家亡,这本是人间极苦,而上天又嫉妒你有幸福,它带走了明诚。你面若死灰,白唇衬着红肿的双眼,蓬乱的头发散落下来,翠簪已然因生活过于窘迫而典当。青纱成旧衣,幸福变落魄。可你仍旧将手中的残画视若珍宝。别人笑你敝帚自珍,你却不以为然。这是明诚仅剩的物件,也是你唯一的念想。
可你不屈,因为你是李清照,“天接云涛连晓雾,星河欲转千帆舞。”受挫,坚强如你。
“凄凄惨惨戚戚”,如此的你,却给我们留下那嚼蕊吹香的千古绝唱。